三重门 - by 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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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门 - by 韩寒
Read: 2022-09-26
Recommend: 6/10
It’s an interesting story about middle school and high school life. It came out when I was in high school (2000-2003), and it was a super popular hit due to the author Han Han’s controversial comments about education in China.
Notes
Here are some text that I highlighted in the book:
下海的人数比上海的人口都多
教师便把师德当饭吃,他们的师德本身不多,经不起几口一咬,就师德全丧,抛下学生赚钱去了。
他文科强于理科——好比两个侏儒比身高,文科侏儒胜了一厘米
林雨翔这人有与生俱来的反叛功能,什么都想批判——“想”而已,他胆子小,把不满放在肚子里,仅供五脏之间做交流。
一个紧张的人说话时的表现不是忘记内容,而是忘记过渡,马德保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两句毫无因果关系的句子居然能用“所以”串起来。
前几年火车提速,但那里的孩子却不能提速,一次在铁路上玩时一下被轧死两个。
林父这人爱书如命,可惜只是爱书,而不是爱读书。家里藏了好几千册书,只作炫耀用,平日很少翻阅。
只可惜好莱坞的“金酸梅”奖尚不涉足小说领域,否则中国人倒是有在国际上露脸的机会。
第三次学乖了,大唱颂歌,满以为入选在望,不料他平时颂歌唱得太少,关键时刻唱不过人家,没唱出新意,没唱出感情,再次落选。从此他对文学彻底失望。
马德保的散文散得彻底,每篇都像是玻璃从高处跌下来粉碎后再扫扫拢造就的,怕是连詹克明所说的“整合专家”都拼不起来。
空旷的记忆里怎么也找不着下文,像是在黑夜里摸寻一样小东西。
想天下美事莫过于当老师,除了发工资那天比较痛苦外,其余二十九天都是快乐的。
现在大多数家庭的厨房像是女厕所,男人是从不入内的
蹉跎岁月嘛,总离不开一个“蹉”字,“文革”下乡时搓麻绳,后来混上镇长了搓麻将,搓麻将搓得都驼了背,乃是真正的“蹉跎”意义的体现。
另外还有镇里一帮子领导,白天开会都是禁赌,对人民群众宣讲精神文明建设的意义,一到晚上马上深入群众,和人民搓成一片。
赌场出疯子,情场出傻子。
马老师的讲课精彩纷呈,博古通今,贯通中西,我十分崇敬,但为了考试,我不得不割爱。
由大雅变成大哑。
上海人的自豪一眨眼就逝过去了。车出上海,公路像得了脚癣,坑洼不断,让一车人跳得反胃。
对男子而言,最难过的事就是旅行途中二男一女,这样内部永远团结不了;所幸沈溪儿的相貌还不足以让男同胞自相残杀,天底下多一些这样的女孩子,男人就和平多了。更幸运的是,林雨翔自诩不近女色;罗天诚的样子似乎已经皈依我佛,也不会留恋红尘。
中国人没事爱往房子里钻,外国人反之,所以刚进周庄,街上竟多是白人,疑是到了《镜花缘》里的白民国。
罗天诚虽已“看破红尘”,但只是看破而已,红尘俗事还是可以做的,
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只有大家拿!
骂人时最痛苦的莫过于别人用你的话来回骂你,分量也会猛增许多。
这世上最可畏的男人是自称不近女色的,他们只是未遇理想中的女色罢了,一旦遇上,凭着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不近女色”马上会变成“不禁女色”
在人看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是可恶的,其实,最可恨的是拉完了屎还要占着茅坑。
卧春 卧梅又闻花 卧知绘中天 鱼吻卧石水 卧石答春绿
那女孩子也算是瞎了眼,为哲学而献身,跟罗天诚好得炸都难炸开。
名气就仿佛后脑勺的头发,本人是看不见的,旁人却一目了然。
放手比放屁还快。
白天在学校里接受素质教育,晚上在家里大搞应试教育。
看了等于没看但没看却不等于看了
现在的考试好比中国的足球,往往当事人还没发愁,旁人却替他们忧心忡忡惶遽不已。该努力的没努力,不该努力的却拼了命地努力。
他不懂得更年期女人的火气多得像更年期男人的外遇。
可那几个新生力量仿佛关东军的援兵,林父等到花儿都谢了还是杳无人影,只好再硬着头皮催。
同是赚钱,教师就比妓女厉害多了。妓女赚钱,是因为妓女给了对方快乐;而教师给了对方痛苦,却照样收钱,这就是家教的伟大之处。
俄国似乎无论是什么主义,都和穷摆脱不了干系,所以已经很穷的一些社会主义小国家不敢学俄国学得更穷,都在向中国取经。
其实这世上要淡泊名利的人就两种,一种名气小得想要出也出不了,一种名气大得不想出还在出;前者无所谓了,后者无所求了,都“淡泊”掉名利。倘若一个人出名正出得半红不紫,那他是断不会淡泊的。
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情窦未开,而且他不开则已,一开惊人
不幸“丰富生活”的口号仿佛一条蛔虫,无法独立生存,一定要依附在爱国主义教育上。
放纵学生不吃透课本,体会什么段意中心。
不过这社会上说话像那女孩一样讲信用的人已经不多见,说献丑果然献丑,调子走得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语文里的作文要和政治里背的什么马克思合起来,政治书上拷贝些内容,保管他们不敢扣你分,说不准,还高分呢。
因为无论无名之辈或达官贵人,只要交一些全国通用的人民币,本来严谨的分数线顿时收放自如。
她有个习惯,就是一件事发生后不去解决,而是没完没了的“如果”、“假设”,去延伸或歪曲这件事。这些都是不敢正视的表现,所以躲在假想里。
“否则”以后的内容则是历代兵法里的“攻心为上”——故意不说结果,让听者可以遐想“否则”怎样,比如杀人焚尸五马分尸之类,对方心理防线一破,必不打自招。
这些体育生一半是假——瘦如铅丝的是扔铅球的,矮如板凳的是跳高的,肥如南瓜的是长跑的;还有脸比豆腐白的说练了三年室外体育,人小得像粒感冒通的说是篮球队中锋,眼镜片厚得像南极冰层的说是跳远的——怕他到时连沙坑也找不到。雨翔挤在当中反倒更像个体育生。
“放屁,什么主动放弃,明明是被动放弃!
只见从其他地方奔过来几个人,与排在队伍里的人攀谈几句后居然往队伍里一闪,消失无踪。
没当官的人好比一群野狗,那官职宛如一根链条,一旦野狗群里有人当官,那野狗就俨然变成一只家狗,有了狂吠几声赶其他野狗的资本和身份。
电视台像在选美,谁漂亮谁上;广播台像在选鬼,怎么丑的人都有。
所谓的“封闭式”管理就是关门打狗式,不允许外人进入学校。既然是关门打狗,学生当然要有个狗样,学期伊始每人交了两张两寸照片,一个月后领胸卡。
送你一苹果 愿解心头锁 唯有一事求 请你原谅我
两种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始终不成一体。
那眼泪仿佛是仆人,可以召之即来。
这些本来美好的兴趣在雨翔手里,就像执鞭中国足球队的外国知名教练,来一个败一个。
文学这东西好比一个美女,往往人第一眼看见就顿生崇敬向往。搞文学工作的好比是这个美女的老公,既已到手,不必再苦苦追求,甚至可以摧残。
社长的强项在于书面表达,嘴巴的功能似乎只退化到了进食
现代诗比蚯蚓厉害,一句话断成了几截都无甚大碍,诗人便故意把诗折断。
最受人尊敬的是文学,而最不受人尊敬的是文学社。
“三重”在古文里乃是三件重要的事之意(《礼记·中庸》第二十九章:“王天下有三重焉。”三重指仪礼、制度、考文)
三天前已被重创一次;今天不仅重创,而且还被重(chóng)创,伤口汩汩流血。
从前人怕当负心人,纵然爱情鸟飞掉了也不愿开口,而现代人都争当负心人,以便夸口时当主动甩人的英雄,免得说起来是不幸被动被甩。
林雨翔有淋雨的福分却没有在雨中飞翔的功能。
姚书琴换男朋友基本上没有时间的间隙,那全才仿佛抗日时我党扶军旗的战士,见前一个倒下后他马上接任上去
最近学校放出风声说要配置校警,当然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构思,因为校领导所居的胡适楼防盗设施极佳,绝无失窃的可能。看来要配校警,非要等到哪位伟贼把胡适楼整幢给偷掉再说。
如果现在这个时代能出全才,那便是应试教育的幸运和这个时代的不幸。如果有,他便是人中之王,可惜没有,所以我们只好把“全”字“人”下的“王”给拿掉。时代需要的只是人才。
全面发展最可能导致的结果是全面平庸。
就我而言,理科已经对我完全没有意义,尽管它对时代的发展有重大的意义。对于以后不去搞理科方面研究的人,数学只要到初二水平就绝对足够了,理化也只需学一年,如果今天的学习只为了明天的荒废,那学习的意义何在?如果我们为了高考还要不得不一把一把将时间掷在自己将来不可能有建树的或者有接触的学科上的话,那么拜托以后请不要来说教时间是什么金钱银钱之类。
至于我常听到的学习数学是为了练习逻辑思维能力的说法,我觉得那纯粹是李洪志式的歪理邪说,因为看许多侦探小说或悬念小说更能练习逻辑思维能力,怎么不开一门看侦探小说课?不开倒也罢了,为何要阻止别人看呢?这里便涉及读书的问题,记得有一句话,所谓教科书就是指你过了九月份就要当废纸卖掉的书,而所谓闲书野书也许就是你受用一辈子的书。现在的教材编得实在太那个,就拿我比较熟悉的语文和英语来说,乍一看语文书还以为我民族还在遭人侵略,动辄要团结起来消灭异国军队——这种应该放在历史书里面。而真正有艺术欣赏性的梁实秋、钱钟书、余光中等人的文章从来见不到。不能因为鲁迅骂过梁实秋就不要他的文章吧?不能因为钱钟书的名字不见于一些名人录文学史而否认他的价值吧?不能因为余光中是台湾省人就划清界限吧?
高考要“3+X”乃至“3+综合”,这表示你不能放掉任何一门而去主攻任何一门。同学们一定要为将来的全面平庸打好基础啊!
我们最终需要的人才是专长于一类的,当然我们也要有各科的基础,不能从小学一年级就专攻什么,为直达目的扔掉一切,这就仿佛准备要去公共浴室洗澡而出门就一丝不挂;但也不能穿了棉袄洗澡。我曾从《知音》杂志上看见一个处境与我一样又相反的人,他两次高考数学物理全部满分,而英语语文不及格,最终他没能去上大学,打工去了。所以现在教育的问题是没有人会一丝不挂去洗澡,但太多人正穿着棉袄在洗澡。
我不受语文教育,我完全不懂主谓宾定状补是怎么一回事;我完全不了解知道“凸”字的第二画有什么狗屁意义。 我从来不觉得《荷塘月色》是哪门子好文章,为什么编教材的置朱自清那么多好文章不选偏选一篇堆砌词藻华丽空洞的《荷塘月色》?
我永远想不通许多除考试外这辈子再也用不到三角函数的人为什么还要被逼着去学,我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上课不准喝水,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坐着回答问题。
文章发表后引起一些讨论。讨论的文章使我明白了鲁迅的一句话:这世上就是有些动物,好像自己中了中庸之道,凡是跟自己观点有出入的都是偏激。同时让我认识了许多有识的语文老师,他们也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
将一句话谨献给所有正春风得意或秋风不得意的人们,非常平凡,但你一定要坚信自己: 我是金子,我要闪光的。 一块上海大金子韩寒 2000年2月29日